纽约联合国总部每天会议不断,这个月正中,人与生物圈计划将有一场青年领导力论坛在此召开,议程第二天的主旨演讲,将由一个中国青年学者发布。
在去纽约前,向斐然到山里陪向联乔住了一个周末。
慢性病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但他没怎么变,还是那样的儒雅气质,目光不见浑浊。
只是他从一件笔挺的西装变成了一件洗净了忘记晾晒的衬衣了,消瘦地挂在轮椅上,褶皱曳着皮肉。
天气很好,六月份了,已入夏,向斐然推着轮椅陪向联乔在院子里晒太阳,相思树的树影阴凉凉地庇着他们。
他等着向联乔问他关于「微山生命」的问题,质问也好,疑问也好。
但向联乔只问他“开心吗”
不问初衷,不问缘由,不问今后,只问走在这条路上的他,开心吗
向斐然默了两秒“坚持下来就会开心。”
向联乔点点头,手掌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黑色皮革“你一直很知道自己要什么。”
信任他,知道他已走出向微山的掌控,选择回去也定是出于自愿。
至于是自愿什么,自愿回到第一理想,自愿重新拥抱名利,还是自愿以他妈妈的名义去拿回一些东西,向联乔不问。
头点着点着便想打盹了。
不知睡没睡着,忽地想起来,又说“明宝这个小姑娘,怎么也不来我了。”
“她回纽约了,在忙自己的事业。”
向斐然扶着他的肩膀,“等她下次回国,我带她来你。”
向联乔迟疑地转过脸,轻缓地问“又回纽约啦”
“她的客户群在北美,从北美起步更顺利。”
地上落满了洋蒲桃,烂熟了没人摘,从枝头沉重落在坚实泥地上,渐渐地糜烂了。
向联乔着那些烂至透明的果肉,算了算日子,“第六年了”
“嗯。”
向联乔一辈子跟宏大叙事地缘政治打交道,此时竟觉得不透这些小情小。
觉得得深的,却总在分离,觉得缘分如蛛丝,当断了,却又顽强地连着。
“她还会来我吗”
向联乔闭上眼,声音是从喉咙里含混地滚出的,生长出老年斑的脸被太阳晒得红了。
向斐然推他回房间,说“会的,今年过年,请她来做客好吗”
向联乔脸上皱纹随着微笑而松动舒展。
兰姨的两鬓夹生了好多白发,忘记下山去染了。
帮向斐然收拾行李时,忆起过去说“那年你去美国上学,行李箱里只有冲锋衣,我还嫌占地方呢,现在好了,这些西装更难伺候。”
量体裁衣的黑色西服用防尘袋装着,到了地方还得熨。
“你不如老先生,到哪儿都有助理秘的,得懂照顾自己。”
兰姨说着,挽着西服背过身去,眨了眨进沙的眼。
虽然谁人都不说,怀着吉利的念想,但总觉能到路的尽头了。
向斐然将一个中等容
量的登山包挂上肩膀,手里挽着一件黑色内胆,将兰姨帮他整理好的行李箱推出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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