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祺裕淋过霏霏春雨,挤进人声鼎沸的酒楼,三绕两绕直奔角落里把酒独酌的身影。
条桌早被食客占满、座无虚席,他便蹭到林怀章身边硬挤出个空档,压着人新裁的衣襟一屁股坐下去。
还要薅了酒壶对嘴就倒。
“啧,这就没了,小二……诶算了,不喝酒,今日不喝酒,喝酒误事!”
“你哪来的正经事可误。”
林怀章懒得搭理他,只给自己夹了满满一筷子凉拌槐芽。
他的筷子随即被按住,不用回头,他用余光就能看见那混混故作认真的夸张样:
“我说的是上次,欸呀,这几天想起来真是后怕,冷汗直冒哩!
上回云香院里头你才喝了三两就醉得没边,急着要去荣王府当奴才还不够,还真跟那李成推心置腹了!
欸呀,你不说谢谢我,郑重地、好好地谢谢我,登门致谢,还得让我亲自来找你,你这小老弟脑袋不够灵光……”
张祺裕嘟嘟囔囔说着,好像还在记留君楼替他垫钱的仇,林怀章看在眼里,不由气极反笑:
“小弟愚钝,请教哥哥我该当谢你什么呀?”
“这还用我说?”
张祺裕直拍桌子,“其一,要不是我拦着,你可真要给那李成交了底啦!
差一点儿,就差这么一点点儿,眼瞧着你就要说到周庵、说到国舅、说到朝堂上去了,得亏我动作快……”
“把我打晕?”
“你是醉了,自己撞着了窗檐。
欸呀说到这个,我瞧瞧你脑袋还好吧,别整破了相了没姑娘家要就麻烦了。”
他说着真煞有其事要起身伸手,回应他的是林怀章毫不客气的眼刀,这痞子嘻嘻笑笑,立时又若无其事坐回身来,“其二呢,是我义不容辞,千里迢迢、辛辛苦苦把你送回家……”
“把我塞上我家马车顺便去跟我爹告状?”
“谁人胡说!
哪有的事!”
张祺裕两眼一瞪,端的是义正词严,“我当哥哥的照顾弟弟一向尽职尽责,流血流汗,不好这么诽谤的啊。
对还有第三点,恭贺林公子即将高升,前途无量,我干了这……诶算了刚说了今天不喝了。
但这个事你得谢我。
你当时醉成那样,笔都握不住,那毛遂自荐的信还是我替你写的……不过荣王殿下也是古怪啊,我写的那玩意他都能入眼,还真就非你不可了。
啧啧,和国舅爷真是一脉相承。”
“你写的淫诗。”
“我——”
张祺裕一时语塞,回头看见林怀章那“我还不知道你”
的神色,果断就放弃了掩饰,“我当时是、知道你不想去当走狗奴才,帮你打掩护,总归你得谢我。
而且又是在云香院里,这兴之所至、写景抒情嘛……行行行我当时也是喝多了,所以说喝酒误事吧!
再说还没吃午饭呢喝什么酒啊,小二!
来碗烩面片!
怀章你也来碗?我请你。
这家店新换了厨子,臊子呛得老香了,你光吃下酒菜能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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