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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悦缓缓起身,慢悠悠理了理裙摆,垂下手时,恭敬朝沈氏见了一礼,“母亲大晚上的怎地过来了?”
沈氏“哼”
了一声,搭着赵嬷嬷的手自顾坐到了主位上。
宋锦悦缓缓转过身子,垂下眼帘坐到了沈氏下手的位置。
“啪”
!
沈氏一手端过桌上的青花瓷茶盏就朝地上砸了过去。
宋锦悦微微挑眉,看着那溅了一地的青花碎瓷片,她屋中的茶盏可都是宫里的巧匠做的,在京城市面上并不曾流通。
姨母曾说,她既然生在这金玉软枕的国公府里,自然用度也要同旁人不一样些。
其实她明白姨母的用意,只是不想叫外头有心人知道她得喜好罢了。
她年幼丧母,府中那时还没个继母,亦没能料理后宅的管事,故而姨母担心她被旁人撺掇着。
学了那些话本子里的故事,不过是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受了花言巧语的蒙骗,同旁人私相授受。
可到底吃亏的是小姐。
这些话,姨母不便明说,可为着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无不防患于未然,她以前不懂,后来经历多了,这才恍然大悟。
姨母为了她,真真是用心良苦。
“母亲,这青花瓷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宋锦悦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擦了擦白皙的玉手,眼睑都未抬一下、
她只垂头自顾瞧着裙摆,可那语气里便带了三分寒意。
沈氏心下一跌,轻咳了两声,没有接话,因着方才大女儿在她屋里哭闹了一场,又听说这小贱人回来了。
这才怒气冲冲寻了来,她抱了十足的把握。
可才到明筑轩,见春婵同云杏两个婢女跪在地上,抬眼再往上看去,只见地上那断成了三五截的黑漆木门。
沈氏的心头的血便直冲头顶,明筑轩那可是近百年的黄花梨木!
当年章氏生下这女儿时,国公府上下欢喜。
国公爷特意从外头寻来了难得一遇的这近百年的黄花梨木,拢共就那么一颗!
最后全用在了明筑轩上,如今门坏了,不用她说,国公爷自然发话要命人来换上新的。
可如今的行情,这近百年的黄花梨木那是有价无市!
还极为难得!
如今国公府沈氏当家主母,花的虽是公中的用度,在沈氏眼中,那都是她的,更是她的夕儿的!
如今要添上这么一大笔的支出,怎能不叫沈氏一时气昏了头?
“母亲也是气恼了,这才一时不察失了手,悦儿就不用同母亲计较这些身外俗物。”
沈氏眉眼淡淡。
话里话外不提皇后一句,却字字句句扯到宋锦悦身上。
她这是摆明了,若是宋锦悦计较此事,便是不将她这嫡母放在眼里,砸东西的是沈氏,可最后按着沈氏的意思,反倒叫宋锦悦自己忍下这莫名其妙的怒火。
宋锦悦唇角挂着笑,可那眸底寒光犹如隆冬里的厚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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