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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里的户外天气则是彩色玻璃,蓝天,红蓝的树,情侣,石栏干上站着童话里的稚拙的大
鸟。
玻璃,铜,与木,三种不同的质地似乎包括了人手扪得到的世界的全部,而这是切实
的,像这女人。
想必她曾经结结实实恋爱过,现在呢“永远不再了”
,虽然她睡的是文明的
沙发,枕的是柠檬黄花布的荷叶边枕头,这里面有一种最原始的悲怆。
不像在我们的社会
里,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如果与情爱无缘了还要想到爱,一定要碰到无数小小的不如意,龊
龊的刺恼,把自尊心弄得千疮百孔,她这里的却是没有一点渣滓的悲哀,因为明净,是心平
气和的,那木木的棕黄脸上还带着点不相干的微笑。
仿佛有面镜子把户外的阳光迷离地反映
到脸上来,一晃一晃。
美国的一个不甚著名的女画家所作的《感恩节》,那却是绝对属于现代文明的。
画的是
一家人忙碌地庆祝感恩节,从电灶里拖出火鸡,桌上有布丁,小孩在桌肚下乱钻。
粉红脸,
花衣服的主妇捧着大叠杯盘往饭厅里走,厨房砖地是青灰的大方块,青灰的空气里有许多人
来回跑,一阵风来,一阵风去。
大约是美国小城市里的小康之家,才做了礼拜回来,照他们
垦荒的祖先当初的习惯感谢上帝给他们一年的好收成,到家全都饿了,忙着预备这一顿特别
丰盛的午餐。
但虽是这样积极的全家福,到底和从前不同,也不知为什么,没那么简单了。
这些人尽管吃喝说笑,脚下仿佛穿着雨中踩湿的鞋袜,寒冷,粘搭搭。
活泼卿溜的动作里有
一种酸惨的铁腥气,使人想起下雨天走得飞快的电车的脊梁,黑漆的,打湿了,变了很淡的
钢蓝色。
叫做《明天与明天》的一张画,也是美国的,画一个妓女,在很高的一层楼上租有一间
房间,阳台上望得见许多别的摩天楼。
她手扶着门向外看去,只见她的背影,披着黄头发,
绸子浴衣是陈年血迹的淡紫红,罪恶的颜色,然而代替罪恶,这里只有平板的疲乏。
明天与
明天……丝袜溜下去,臃肿地堆在脚踝上;旁边有白铁床的一角,邋遢的枕头,床单,而阳
台之外是高天大房子,黯淡而又白浩浩,时间的重压,一天沉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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