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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那种婉妙复杂的调和,惟有在日本衣料里可以找到。
所以我喜欢到虹口去买东
西,就可惜他们的衣料都像古画似的卷成圆柱形,不能随便参观,非得让店伙一卷一卷慢慢
的打开来。
把整个的店铺搅得稀乱而结果什么都不买,是很难为情的事。
和服的裁制极其繁复,衣料上宽绰些的图案往往被埋没了,倒是做了线条简单的中国旗
袍。
予人的印象较为明晰。
日本花布,一件就是一幅图画。
买回家来,没交给裁缝之前我常常几次三番拿出来赏
鉴:棕榈树的叶子半掩着缅甸的小庙,雨纷纷的,在红棕色的热带;初夏的池塘,水上结了
一层绿膜,飘着浮萍和断梗的紫的白的丁香,仿佛应当填入《哀江南》的小令里;还有一
件,题材是“雨中花”
,白底子上,阴戚的紫色的大花,水滴滴的。
看到了而没买成的我也记得。
有一种橄榄绿的暗色绸,上面掠过大的黑影,满蓄着风
雷。
还有一种丝质的日本料子,淡湖色,闪着木纹、水纹;每隔一段路、水上飘着两朵茶碗
大的梅花,铁划银钩,像中世纪礼拜堂里的五彩玻璃窗画,红玻璃上嵌着沉重的铁质沿边。
市面上最普遍的是各种叫不出名字来的颜色,青不青,灰不灰,黄不黄,只能做背景
的,那都是中立色,又叫保护色,又叫文明色,又叫混合色。
混合色里面也有秘艳可爱的,
照在身上像另一个宇宙里的太阳。
但是我总觉得还不够,还不够,像VanGogh画图,
画到法国南部烈日下的向日葵,总嫌着色不够强烈,把颜色大量地堆上去,高高凸了起来,
油画变了浮雕。
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言语,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
这样地生活在自制的
戏剧气氛里,岂不是成了“套中人”
了么?(契诃夫的“套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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