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第三天的深夜,郁慈航来到了郁府门前。
他外出办事,返程时刚好路过附近,因为心中甚是思念少年,他便特意绕道过来,回家见一见自己的心上人。
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心神不宁。
他推门而入,闻到了淡淡的焚香味。
混着糯米水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
明明已是半夜,他却听到了族中孩子们的嬉笑,接着是泼水的声音。
“真好玩呀”
不安的情绪更浓重了,郁慈航加快脚步,穿过游廊,绕过影壁,到孩子们围着一座高大的桃木桩手舞足蹈,木桩上绑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
这个瞬间,郁慈航的表情是空白的。
浑身浴血的少年垂下头不知生死,四肢被桃木钉穿透,一身红衣不停地淌落血水那本不是红衣,而是近乎月色的白,却在三天中被鲜血反复浸透,才成了这般颜色。
他就快魂飞魄散了。
若非郁慈航今晚临时决定来他一眼,待到礼拜日他归家时,世上早就没有少年这抹残魂了。
几个孩子玩得欢快,也有大人过来凑趣,要来水瓢,往少年身上浇水。
只是还未抬手,他的手腕便被一只横伸过来的手握住了。
这只手的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似是只能侍弄花草,没什么气力,然而它轻轻一用力,这人的手腕就被捏断了,骨头扎穿皮肉,血液喷涌,惨叫声立刻传遍庭院。
“疼”
郁慈航笑了,他笑起来时是那般好,现在却如恶鬼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他轻声说“这便疼了那他呢我的年年疼不疼”
他猛地一甩,将这人甩到墙上,如法炮制地甩了桃木钉上去,却是几十枚、上百枚,将他的四肢一寸寸钉住,经络与骨骼尽碎。
小孩子们尖叫着逃开,郁慈航没有理会,手颤抖得厉害,脸上血色尽失,匆匆将少年放了下来,不停地呼唤着他“年年,年年”
伥鬼从地底爬出,打来清澈的井水,郁慈航慌乱地脱下外套沾湿,轻轻擦拭着少年身上的血水,忽然听到少年的喉咙里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小航,救、救我”
他哭了出来,郁慈航心都碎了,他很想把少年抱在怀里抚慰,可少年身上又是那么痛,只要碰一碰他就浑身发颤,他又怎么忍心让他更疼
“年年,别怕,我来了。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小心翼翼地吻过少年溃烂的肌肤,发丝和面容上染满了血迹。
几个天师闻讯赶来,到的便是郁慈航将少年万分珍地护在怀里,坐在血泊中,低垂的眉眼在望着少年时温柔如水,却又疯狂可怖,阴郁诡谲。
他抬起头,浅色重瞳覆上阴影。
本该如佛子般纯净的琉璃之心蒙上了尘土与鲜血,一寸寸碎裂。
从此圣人不再,恶鬼降世。
几天后的深夜,郁府被熊熊烈火烧得一干二净,除了外出未归的郁慈航,数百族人无一生还。
他们死于大火,却又并非只是因为着火,在被火焰吞噬前,他们每个人都被一截截地敲断了骨头,一寸寸地割裂了皮肤,在剜心剧痛中躺了足足三天,才最终死于火中。
但即使他们死了,他们的魂魄也不得轮回转世,而是被郁慈航投入了法器里,将他们的魂魄一点点炼化,形成如药液般的东西,用来修补少年的魂魄。
天师所在的道派也在一夕间被郁慈航屠净了,为此他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不在意,他只是着了魔一般地,守在少年身边寸步不离。
当李岱闻讯赶到时,见的便是郁慈航怀抱着沉睡的少年,轻轻拂过少年乌黑的长发、脸颊、脖颈,乃至每一寸光洁如初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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