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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旺一开口问,抬轿子小太监就自然而然慢下脚步。
皇帝听见‘掌柜’三个字心里头一紧,自己稳了稳心神才开口,语气中刻意凉薄和责备:“过一商贾,何至于丢了规矩?”
常旺抹了把脸上雨水,弓着悻悻应一声:“奴才知罪。”
轿子又重新加快脚步朝前去。
走了两三步,皇帝轻咳一声,声音又隔着轻纱透出:“去给她送把伞。”
常旺喜自胜,点头应了声“嗻”
。
暖轿下头暗格里预备伞,常旺出,招手唤季全去给如因送伞。
季全穿着雨披,抱着伞一溜小跑往前头去。
皇帝伸手,用扇骨将帘子挑开一条隙。
隔着细密雨帘,果然一道清瘦身影正站在门底下。
天暖和脱了棉衣,瞧着更瘦了。
皇帝些悔捉弄她——瘦,纸片子一样,往天天得在宫里头走一大圈儿,可别给走坏喽。
密密麻麻雨滴子从帘子隙中钻进,皇帝簇新皂靴前头了一块。
轿子越走越近,皇帝会儿能看得清她到底多狼狈。
褂子全了,轻薄夏绸袍子裹在上,两条长长就样若隐若现显出形。
也就两条胳膊抱着头缘故,头脸凑合,可那一头乌黑浓密也全数透,蔫蔫贴在身上。
季全把伞给她,闪开身子示意她看向皇帝暖轿。
皇帝心里一抖,赶紧把帘子放下。
皇帝从景仁宫养心殿,正好要从门下走,横着穿过乾清宫广场,再从月华门下出去,直接入养心殿遵义门。
轿子晃晃悠悠走到门底下,如因抱着油纸伞垂着头靠到最边上,企图用伞挡身上狼狈。
常旺拍了声掌,太监们齐齐停脚。
他又给如因递个,如因会意,忙慌跪下给皇帝磕头:“奴才谢主子爷。”
“上。”
嗯?
如因诧异抬头,皇帝说什?
她儿跪在那儿,跟常旺季全大瞪小,三个都一脸懵。
皇帝耐,伸手把窗上纱帘掀开,露出一半刀削斧凿般下颌,薄薄抿成一条直线:“朕让你上。”
如因神,磕磕:“,用了,奴才身上了,敢污了主子爷御辇。”
皇帝冷笑一声:“你自个儿瞧瞧你身上,你准备就样直龙通宫里头走上一遭,一直走到内务府去?”
如因低头。
她今儿穿件儿天缥夏绸氅衣,天缥淡,夏绸又薄,此刻她身上玲珑剔透,曲线明显。
如因一下子涨红了脸,怀里死死抱着那柄油纸伞敢松开。
皇帝看她脸和脖子一瞬间红成虾子,又出声催促:“赶紧上,朕送你去景仁宫换身干净衣裳。”
在一个面前丢脸总好过在阖宫上下面前丢脸,更何况千年难遇可以同皇帝亲近好机会。
如因次毫迟疑,立刻起身钻进了皇帝暖轿里头。
太监们用吩咐,即刻调转方向,又晃晃悠悠景仁宫。
如因敢离皇帝太近,就缩缩着坐在帘子边儿上。
看她落汤模样,皇帝心里些忍,从旁边出条巾栉扔给她:“脸,别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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