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他顾虑,挤出一个笑:“好。”
说来好笑,第一次宿在这种地方,睡前还寻了把匕首放在枕下,结果没警惕多一会儿,便一无所知地睡着,安稳得自己都不可思议。
胥筠长睫敛住黑眸,不再言语。
他这般的好脾气反让我有些不安,没话找话地问:“你呢,睡得可好?”
他无风无晴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好。”
“方唐也好么,伤势如何了?”
“他的伤不碍事,还有力气与赵大哥斗嘴。”
说话间,我们走出明月楼很远,我道:“后天是秋姑娘生辰,我已和她打过招呼,她同意当天将咱们的人安排进去。”
胥筠不多见地露出一丝苦笑,“敢明目张胆让我们的人进去,这条狐狸的尾巴不好捉。
时限将至,最好一切都没出错。”
将这些时日查到的线索过了一遍,我定定道:“一定没错,手持岱国珍珠的人一定会在那日露头。
我们控制住他,再顺藤摸瓜,佳音可期。”
胥筠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秋娘的生辰,也是期限的最后一日。”
拱桥下一片碧绿湖泊,我们站在桥上,身旁男子如树临风,一湖波光,全数映进他的眼里。
“可曾怀疑过他?”
极低极轻的问,一字不落地被我听尽。
怀疑司徒鄞。
可曾?
“后日便是半月之期,虽然复尘必当竭尽所能,但我们的胜算不过五成。”
胥筠顿了顿,眼睛看向远方,“孑群是国之重臣,如今仍身陷囹圄。
若我等功成而还,他是否真的守诺?若我等无功而返,他又待如何?”
我挑眉,静静看向他。
男子的目光与我相对少许,忽一梦醒觉,倒退了两步,自嘲摇头:“我竟也糊涂了。”
他这番话中,光是疑君一条,便是大大的罪过。
复尘向来自持,从不妄语,独处时尚慎而又慎,何况在旁人面前?
不自知地说出这样的话,是真的为我担心吧。
我心中感动,学他负手而立的样子,问的却是不相干的问题:“你与他下过多少盘棋?”
胥筠怔营一时,慢慢笑开,“记不清了。”
“听说复尘赢多输少?”
“不……从未输过。”
胥筠并未得意,反而有几分哭笑不得。
我自然而然地想起皇城里那位爷,在某些时候很是不顾风度,忍不住笑了,闲闲揶揄:“你真大胆哪。”
胥筠眼神生变,“有一种人天生会有一种气势,让你无论何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便是。”
那大约便是王者之气吧。
我问:“在你眼中,他是怎样的人?”
胥筠顿了顿,静声道:“臣不论君。”
我却好奇想要追究,“那便换种问法,都说棋风如人,作为博弈的良手,复尘觉得他是否是能看清棋路数手之后的善谋之人?”
这次胥筠沉默良久,给出了答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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