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当下社会是男权风俗,商贾之家又尤为缺乏文气,像叶拾之和鹿鸣涧扮演的这种小夫妻之间,做相公的对自家娘子即便是尽情失礼,在世俗眼中也是没有什么冒犯可言的。
虽然悲哀,但世道的确如此。
如要力求演技效果的逼真,叶拾之就应该大喇喇脚步粗重地回来,直接推门——甚至踹门就进。
若说得过分一点儿,他还可以顺水推舟,要求鹿鸣涧假意“伺候”
他一二,方更显得自然。
但一来,叶拾之与当世上大部分男子不同,不喜此种风气;二来,两人又心知肚明,彼此是假扮的鸳鸯,叶拾之倒也不是怕如此做派冒犯了鹿鸣涧,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最次,也是为了后续行动的方便别有考量——二人事先便议定,将人设和关系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待唐珂带回消息,他们就难免要外出走访。
若是普通商贾人家,相公出去做正事时,断没有带着娘子一起的道理,但鹿鸣涧却是务必要与叶拾之一起的。
届时,以“妻子6氏残病体弱、林落之又心理变态,必须片刻不相离”
为由,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一起行动。
“林落之”
做青年儒商打扮,谈吐温修,叶拾之扮演起来并不吃力。
站在厢房外时,叶拾之放在门上的手停住,先大声咳嗽了两下,提醒鹿鸣涧自己要进来了,又隔了几息,方才动作不重地开门而入。
鹿鸣涧仍然穿得整齐,但姿势很是恣意。
她倚着窗边,将床上两个软绵绵的大枕头都拿来了,叠起来靠着,正捧着本时下流行的传奇画本看得津津有味,手里还提着一串绿莹莹、水灵灵的西域白葡萄。
见叶拾之进来并回身关好门,鹿鸣涧“噗”
地朝小碟子吐出两颗葡萄籽,将翘起来晃悠的双脚放下,是本真的惫懒模样。
她笑嘻嘻打趣道:“好相公,回来得果真很快。”
“哑巴可不会叫相公。”
叶拾之毫无面薄文士被打趣后常该有的羞涩,严肃的面相甚至透出几分凶厉。
“已商量妥当。
这几日,杨西平会先帮我散布消息出去,说他这个侄儿正在寻找销路和长期合作的伙伴。
我现在手上,有不少从关外弄来的稀罕货,但未必都是能堂而皇之拿去拍卖行的物件儿——比如黑戈壁的黑石矿,再比如阴山大草原的西汉五铢。
有意之人,自会关注和想办法接触我。”
“西汉五铢?真东西还是假东西?”
鹿鸣涧挑眉,并随手掰了一颗葡萄,递到叶拾之嘴边,“这玩意儿废除有一百来年了,我只在黑市里还见过有人兜售,却不知有什么用……而且品相良莠不齐,依我看,好多应该都是过去民间盗铸的废版。”
他人的手突然凑近自己,又是口鼻这种因为脆弱而通常成为重点击打目标的部位,叶拾之受过专业训练,所以自生理性地偏头,甚至身体往后躲了一下——更别提张嘴去接鹿鸣涧的投喂了。
叶拾之:“!”
鹿鸣涧:“……”
鹿鸣涧与人向来自来熟,先前演戏时,叶拾之也完全没有表现出讨厌与她接触的样子,不仅用他自己的筷子给她布菜,甚至把她留在碟子里不爱吃的鸡皮直接夹走,泰然自若地吃她的嘴把儿——他倒是演得高兴,坦然得很,但她甚至隐隐都有点儿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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