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学堂全体学员交白卷的事情,在明州城没引起多少轰动,洪大元帅的《告万国书》抢走所有风头。
几乎全城人都在热议,城隍庙里的难民,街头小巷的苦力,学堂里的学生,各个铺子的商贾,有些人不明白只是跟着凑热闹,有些人一知半解,拼命找人问着问那。
有些人全懂了,所以沉默,不谈不问,心里明白,可不想明白。
这一天的明州城,莫名的浮躁不安,街上赶路的人步子迈得比平时快,马车牛车洋人的铁皮车,堵得大街小巷水泄不通,好像整座明州城满那都是人。
新政府首次发声,意味新政条例草拟结束,人人都伸长脖子等待,等新政府颁布下一条政令,是加税还是减税,是重赋还是轻赋,事关腰间的钱袋子,没人大意了事,一个个消尖脑袋排在明州府衙门前的告示墙前,等里面人跑出来,贴上一张告示。
留在城内的各县豪强,天不亮守在税课司衙门门口,他们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北周政府田宅契税收多收少,无关紧要,他们照缴不务,都等着给新政府送钱,上税,好继续当安乐公。
外面的风罕见的没吹进秋实学堂,学堂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一整天不会关,那些流言蜚语,吆喝呐喊,过了大门便没了声响。
外面一片浮躁忙碌中,秋实里,清静肃然。
提早一年的毕业礼,这是场仪式,其实没经过特意的准备,大伙来了,参加了,比什么都强。
学员只是来得比平日更早些,进了学堂然后各忙各的,有的去给花园的树枝剪杈,有的来到学斋擦洗桌椅,有的甚至找来梯子,要上去把那块老牌匾擦一擦,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为学堂帮忙做事,没人大意,做得异常勤快,都在想早早打扫干净,去里院候着,等先生从春华园里慢慢走出来。
说是没准备,其实人人都有准备。
林庶灵换了双新鞋,是姑娘早早给准备好的,南塘小街上老鞋匠的手艺,他一直留着没穿说是要等过年,今天不是过年要胜过过年,拿出来提前换上。
夏戈挺穿回那套洗得发白的军官服,腰间别刀配枪,穿戴齐整,威风凛凛。
头一天报道时穿过,最后一天告别再穿上。
沈复博摘去头上的帽子,自从剪成分头后,他一直戴着帽子,今早出门不戴帽子,就以分头形象从梨花小筑进到秋实学堂,路上认得他的人少不了指指点点。
华新民少见的拄起文明棍,自从回梨花小筑时用过,剩下时间一直收着。
他胸前还挂着台相机,这相机从进学堂起陈书同死死盯着。
陈书同没有缺席,和顾雨亭一起到场,他的精气神比昨日大变样,重新回到以前,和华新民齐头并进时的英气。
最惊艳的当属童晓馨。
童晓馨破天荒的穿一件西洋裙,束腰修身大长裙摆,一身婀娜身段衬托得淋淋尽致,引得男学员们看花了眼。
范先生按照老时间,平常的装扮,从春华园内缓缓走出,见满园学生大变模样,先生未受惊却宽怀大笑起来。
众人在童晓馨的带领下,朝先生执大礼。
“先生,早!”
范先生笑道:“不早不早,正到时辰,你们都是大人了!”
这一刻,范先生的眼角瞬间变得湿润,不知不觉,当年收下的学生都慢慢成人成才,懂得心怀天下,懂得为民解忧,都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等到要分别时,范先生再回头看门下的三十五名学生,都长大了,他该教的教完了,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再教给他们的,就放他们出去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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