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转头看她,眼睑针扎般跳了一下。
现在的她,有种要踏进天下不平的豪气与胆气,一壶酒,一把刀,潇洒骑马去,留一道浅浅踏痕,仿佛什么也无法伤害她。
这与她前世最后所说的那句“功败垂成、生老病死,天有注定”
截然不同,从她那时候的样子,再看如今的少年意气,他心里头满是酸楚。
殷胥轻声道:“嗯。
你能这样想就好,以后的事情,你也不要担心太多。”
我会帮你。
崔季明笑了笑,又一直缠着他问东问西,殷胥几乎能把全部的耐性用来给她,一一作答。
却不料崔季明逐渐慢下了脚步。
她坚持走了两步,却直摆手。
殷胥问她,她只说歇一下。
她说是歇一下,却是脸色发白,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头都埋下去了。
泡了一天的冷水,腿上伤口得不得处理,拼着一口气从十几把刀下夺回命来,殷胥仔细一想,真觉得她要撑不住了。
殷胥:“别老说自己是铁打的。
受了伤也要喊疼,走不动了也要人背。”
他伸出手。
崔季明脸上沁出冷汗来,她艰难的抬起头:“不,你让我自己坐会儿,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
好了我就能走了。”
殷胥没想到她这么严重,伸手就去探她额头,只可惜他手摸别人都感觉是滚烫的,也看不出个究竟来:“到底如何?回去吧。”
崔季明摇了摇头,欲哭无泪,她总不能说自己子宫内膜周期性脱落了吧。
大姨妈这个刚上身的小伙伴,对于发育中的少女永远不友好,崔季明完全没把自己当女子看,但泡冷水后的教训明确的告诉她自己,她某些方面还勉强算个娇弱少女。
殷胥看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今日头一次紧闭,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也不会安慰问候,固执的要背她下山回去。
崔季明也想让人背啊,可她怕她血染殷胥的衣裳。
她疼的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从石头上下来蹲在地上。
殷胥看她可怜兮兮的,干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叫他们过来,咱们赶紧下山。”
崔季明心想幸好她穿的是红衣,古人都穿好几层裤子,艰难的扶着石头起来:“都到这儿了,好像只有几步了,你扶我……”
她话音还没落,两膝一软,眼前一黑就无法抑制的倒了下去。
第77章
崔季明若是平日,必定会还非要死命的强撑,不肯让别人有半分可能知道她身份。
可殷胥是知道的,她心里想着他若是发现了血迹,指不定脸红成什么样子,心头莞尔,竟也头一次将紧绷的弦松开,再也撑不住了。
殷胥一下子将她抱了个满怀,崔季明直往下滑,他慌手忙脚的去搂紧她往上抱,低头看去,崔季明两眼紧闭,仿佛正在昏迷中和沉甸甸的眼皮作战,她身子微微发烫,汗几乎湿透了后背。
殷胥不懂医理,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原地半天才将她艰难的移到背上去,手里拎着油灯,不断的将要滑下去的她往身上扶,走的健步如飞,如同刚刚逃命一样的速度往回奔。
他身边一直隐隐跟上来的黑衣人也快步靠近。
“主上,我们来背吧。”
殷胥摇头:“不必,找到柳娘。”
殷胥穿过树林,几十人正在地上处理尸体,刚刚他们休息的火堆旁,修与元望昏过去倒在地上,一个细瘦的身影跪在地上,给泽看伤。
“柳娘,来给她看看。”
殷胥将崔季明放在了草地上。
柳娘回过头来。
她也不过十六七岁,却生了一张方方正正,跟讨喜和温柔半天没关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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